蜀境范成大陆游眉山中岩山唱和封面新闻
中岩寺唤鱼池李贵平摄
邵永义
南宋淳熙四年(公元年)六月,时任四川制置使的范成大奉召还朝。在任两年来,胸怀“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诗人官员范成大为南宋朝庭固守西南,他练将士固边防,修堡寨稳联防,减酒税富民商,荐人才兴政务,深得四川百姓拥戴,也受到朝庭褒奖。因此,范成大这次沿岷江出川还朝,经三峡而下江南,心情是十分愉快的,他甚至借杜甫“门泊东吴百里船”的诗句,把此次沿岷江出川,经长江而至临安(杭州)的行程笔记,取名为《吴船录》。
朋友送别岷江边
范成大是朝中大臣,在川两年政绩突出,这次奉召而回,政治上可能更有天地。因此,范成大从成都东门上船,就有一群文朋诗友,官场下属,府中幕僚,怀着不同的心情,十里长亭变成了百里水路,从成都而下,经眉州,而到了岷江边的中岩古寺。
范成大在《吴船录》(卷上“中岩纪行”)中记载道:“壬午,发眉州,六十里,午至中岩,号西川林泉最佳处。”他们行至岷江中段,在青神城南十华里的中岩古寺弃舟登岸,对着奔流的岷江,对着两岸青山,以及中岩古寺的人文历史和山川胜景,开始了诗酒唱和的人生雅趣。
据《乐山县志》(卷十六)载,范成大和朋友们在岷江边的中岩山上,流念于山水之间,陶醉在东坡遗韵中:“甲申早,出山至江,步与送客先归者别。放船过青衣,入湖瀼峡,由平羌县界至嘉州,日未晡,自眉至嘉州百二十里,中岩,其半途也。”可见范大成和送别他的朋友们,已在岷江边中岩山上游憩了三天两夜,并且送走了一些需要先返回的朋友,他因为另一位朋友,在中岩古寺和山水间居然停留了10天!
陆游送别古中岩
范成大作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他的道德文章,足以让他拥有许多真诚的朋友,和对四川的深厚感情。在他将要告别四川的时候,千里岷江送归帆,中岩留客竟一旬,因为中岩山?更因为一个人!
中岩位于青神城南,岷江东岸,唐代高僧诺讵那尊者首开中岩道场,北宋时鼎盛一方,上、中、下三岩有寺庙十多座,沿山摩崖造象如恒河沙数。更因北宋苏轼、苏辙负藉求学于中岩书院,而文峰鼎立。这样的文化胜景和自然奇观,更适合范成大与送别的朋友登临朝拜,怀旧念今,感怀日月山川,江河千古,而在众多朋友中,能和他诗酒唱和的高人叫陆游。
年,陆游考进士,本为全国第一名,却因挡了秦桧的孙子秦埙的路,被打压直至“除名”;而陆游收复中原,北上迁都的报国宏愿和良策,一直不被朝庭采纳。在十分落魄之中,是范成大惺惺相惜,邀请陆游做了他的参议官,使陆游得以稳定下来,常和范成大及一帮文友诗酒唱和。陆游借酒浇愁以诗抒志,两人常常欢聚达旦而诗兴未尽。
年6月,在岷江岸边中岩古寺,返朝复命的范成大,留守四川的陆游,在中岩开启了诗的盛筳。
中岩之上,有苏轼唤鱼联姻而题笺之处。陆游赞中岩:“川南第一山。”范成大誉中岩:“西川林泉最佳处。”
陆游写唤鱼池:
春枕悠然梦何许,两枝筇竹唤鱼潭
范成大写唤鱼池:
不知龙湫胜,何似鱼潭乐
中岩之下,有嘉州,是陆游伤心之地。年,四川宣抚使虞允文举荐陆游到嘉州任通判,代理太守一职。就在朝中任命陆游为嘉州知府时,有小人参奏,说陆游在嘉州“燕饮颓放”,于是陆游尚未任职就被免去了职务,自此陆游非常郁闷,以酒浇愁,自号:“放瓮。”
范成大陆游,要在中岩把诗写个够。
范成大陆游中岩山唱和
中岩临江有慈姥岩,慈姥矶。这里江水送过李白出川,杜甫东返,苏轼南下。而今,陆游要在这里送他的挚友范成大,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陆游:《晚泊慈姥岩》
其一:慈姥矶头月,纤纤照酒杯。
素秋风露重,久客鬓毛催。
宿鸟惊还定,飞萤阖复开。
平生四方志,老去转悠哉。
其二:山断峭崖立,江空翠霭生。
漫多来往客,不尽古今情。
月碎知流急,风高觉笛清。
儿曹笑老子,不睡待潮平。
陆游借江水写岁月,以飞鸟喻宦游的自己,对朋友久客它乡,今能返回江南表达了祝愿,以“阖复开”“四方志”喻示朋友宦游生活和政治前途。
范成大:其一:《次韵陆务观慈姥岩别》
送我弥旬未忍回,可怜萧索把离杯。
不辞更宿中岩下,投老余年岂再来!
其二:明朝真是送人行,从此关山隔故情。
道义不磨双鲤在,蜀江流水贯吴城。
诗中,范成大对陆游送行十分感动,在中岩的近十天同游同饮让人十分怀念,范成大相信友谊常在。望书信不断,就象岷江之水直达而下,能到东吴故城。
范成大想到自己有陆游这样的朋友,也是常在离合聚散之中,而自己此次回朝返故地,陆游还在异地漂泊,不禁有些感叹,此别之后,官宦沉浮,何日能得相聚?
范成大时年已52岁,更有感伤离别,怀旧念友的愁绪,而此次离川返朝,他自己知道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今后朋友相见,就只有期盼了。
本是六月天,突有暴雨至。范成大借景抒情,也把人心与自然相溶,劝朋友们面对一切变化。在这诗成酒尽肠断之时,别再唱《谓城曲》那样悲伤的送别诗了。酒喝干,船远行,朋友再见,江湖还会再相见……
陆游在中岩下寺,慈姥矶头,挥手向他的挚友范成大最后告别。其余25位朋友则陪同范成大上船,送到了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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