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极河山集故国背影宕昌羌人的历史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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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极河山集:《故国背影——宕昌羌人的历史奋争》
策划:刘恩华王皓马昱东
执笔:马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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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两三小节的篇幅大致说清楚了开辟于西周时期联通陕、甘、川的故道别称陈仓道、散关道和嘉陵道的来历,搂草打兔子顺手也将今日嘉陵江、西汉水与汉江之间的“爱恨情仇”做了梳理,仅为一家之言,错漏在所难免,欢迎飞砖指正。
慢!慢!慢!你先别动手还是我先给自己来一下,上节内容中我说因为秦国设置了故道县,所以才有了故道水的叫法,同时认为故道这个道路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这个说法也许是错误的,正确的概率不及万分之一。
故道(道路名称),故道县(秦国县级行政区划名称),故道水(河流名称),典型的三位一体,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蛋可能还是双黄蛋),其实就我掌握的这点知识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是不大可能的,可能无知者无畏吧总还是想整出点头绪,有点强迫症的意思。
有位武都的友人告诉我年9月29日兰渝铁路全线通车时他站在陇南站广场一角喜极而泣,热泪滚滚,无法控制自己,我挖苦他说有那么夸张吗?还喜极而泣你咋不呼天喊地的嚎啕大哭呢。
其实,在年12月26日从陇南新闻中看到火车第一次驶入陇南站载客南下入川时,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也算是抹了几把眼泪。
为一条铁路流泪绝不仅仅只有我和那位友人,应该还有千千万万个父老乡亲,我们之所以流泪是因为入川之路太难了!难了数千年!数万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由于东西横亘一千六百公里的秦岭山脉以及大巴山还有南北走向的岷山山脉阻隔,自古至今,川、渝、滇、黔等西南地区与西北地区间的交通极为艰难,反之也一样,由陕、甘入川自东向西无外乎就是以下这些通道:
东部可由关中地区沿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至汉中,再接金牛道入蜀,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路途虽近但其间栈道甚多,受战乱和自然灾害影响时有毁坏,因故时断时续,并不是始终如一的通畅。
中部可由关中沿故道抵达略阳再转接金牛道入蜀,也可沿陇关道翻越陇山至天水地区沿祁山道转故道至略阳后再转金牛道入蜀,陇关道、祁山道和故道基本上在较为开阔的秦岭和陇山山谷间行进,偶有栈道桥阁,毕竟占比较少,基本能够保证长期的交通畅通,因此成为陕甘地区前往四川的最主要通道。
西部可由陇中地区沿阴平道经宕昌、武都、文县入川,这条道路上先有宕昌岷江峡谷花石关、邓邓桥栈道等天险,后有武都险崖坝栈道以及“玄鸟尚怯不敢飞,扼控西南二百州”的文县阴平桥头更是天下至险之地,也不是那么好走。
再往西可由甘南地区经若尔盖草原抵达岷山弓杠岭以西的川主寺、松潘后再由茂县、汶川进入四川和西南其它地区,这条路线海拔多在米以上,沿途人烟稀少,气候严寒,即使七八月间你若穿着单衣或短袖前往,我保证你在夜间会被冻得瑟瑟发抖,更为重要的是在没有现代公路之前,莽莽若尔盖大草原上也许沼泽遍布,穿行其间之人可能会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
在这些有限的入川通道中,相对而言故道的综合比较优势还是十分显著的,远一点、绕一点这都不是事,所以自西周开辟以来的几千年间故道始终发挥着无可替代的巨大作用,特别是在民国以前,由陕西关中和陇东南地区前往四川,故道是最为重要的选择。
行文至此,很有必要和大家一起捋一捋所谓故道的具体路线。
自西安出发经宝鸡益门镇向西南溯清姜河谷进入秦岭山区,出大散关越嘉陵江源头的秦岭山脊便进入凤县地界,沿嘉陵江河谷继续西南行,经黄牛铺镇、红花铺镇、凤州镇至凤县城关双石铺镇,再经两当杨店乡(秦故道县治)、徽县永宁镇抵达徽县城关,再自徽县出发东南行经石家峡,过青泥驿,翻越青泥岭,下至嘉陵江边的虞关,再沿江西南至略阳长峰县村(古兴州长举县治)长举驿、白水江镇,再向东南翻越老爷岭,经枸林驿,最后到达今略阳县城。抵达略阳之后向东可接沮水道东去汉中、荆襄,向南至宁强大安镇(古大安驿)可接金牛道入川。
文字表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太性感,哦错了,是感性,我们还是上图,这是读图时代。
故道路线图文字也好读图也罢,仅仅也就是一个肤浅的了解,不能身临其境者根本无法真正体验数千年来先祖们在这条道路上付出的巨大艰辛,也无法真正读懂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为这条入蜀之路所书写的壮丽诗篇,也无法真正领会在这片壮美的祖国山河里英雄们浴血奋战的家国精神。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希望在退休之后时间宽裕且身体尚能支撑我沿故道和金牛道的路线全程步行至天府之国的成都,千万别延迟至65岁退休啊,要是那样估计我得爬着上路。
严格意义上讲的故道实际就是指宝鸡至略阳之间的这段路线,可以向南至宁强县大安镇(古大安驿)接金牛道入川,因此自西周以来这条路线是陕、甘入蜀的最重要道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所谓的蜀道难指的是入蜀之道的艰难,沿金牛道南行真正进了四川后其道路艰险程度还真的不如故道有难度,而故道之难,难在了“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故道中路途最艰险的青泥岭位于今徽县东南、略阳县西北地区,因山路泥泞而取名青泥岭,其主峰铁山,山色如铁,海拔多米。
“青泥岭,(略阳县)西一百五十里,悬崖绝壁,遇雨行人恶其泥泞。”(《略阳县志》);
“兴州(治今略阳县)有青泥岭,山顶常有烟云霰雪,中岩间有龙洞,其岭上入蜀之路。”(《元丰九域志》);
“青泥岭,在兴州长举县西北接溪山东,即今通路,悬崖万仞,上多云雨,行者屡逢泥淖,故名青泥。”(《郡国志》);
“青泥岭,在兴州长举县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东,即今通路也。悬崖万仞,上多云雨,行者屡逢泥淖,故号为青泥岭。”(《元和郡县志》);
“青泥岭,在县(略阳)北百五十里,古栈道也。”(《陕西通志》)。
每每看到有关青泥岭的介绍,总是默默的想起一个人来,不是狼狈逃窜入川的唐明皇,也不是率军在青泥岭下的仙人关(今虞关)与金兵血战到底差点搞死金兀术的吴玠兄弟,更不是可能压根就没来过青泥岭却凭借道听途说和想象就写出千古绝唱《蜀道难》的李白同志。
我想起的是杜甫,那个因饥饿枯瘦如柴几乎要被狂风吹走却天天为国家和天下苍生悲伤流泪的身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诚挚感谢杜老在一千多年前的形象描述。
安史之乱导致大唐王朝的开元盛世瞬间崩溃,李隆基和杨贵妃豢养的干儿子安禄山“渔阳鼙鼓动地来”,很快潼关、长安相继失陷,贵妃在马嵬坡香消玉殒,唐玄宗沿故道翻越青泥岭逃亡四川,看到山河破碎的杜甫默然写下了可以流传万年的不朽诗作《春望》,来吧!让我们一起用恭敬复读的方式纪念那个伟大灵魂。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公元年十月,战乱尚未完全平息,已是初冬季节,杜甫辗转至同谷(今成县),在此逗留月余,创作了《凤凰台》、《同谷七歌》等诗作,后世之人在今成县飞龙峡口修建了杜公祠,也就是成县杜甫草堂,以示纪念。
小学时问过母亲一个问题,杜甫流落到成县后依靠什么生活?他一家人吃啥啊?母亲很严肃地回答我据她看到的相关文章介绍,杜甫一家人流落成县期间主要以捡拾田野里农人没有收集干净的土豆为食,亲爱的读者你干过这事吗?我在很小时随同父母捡拾过别人家地里遗落的零星土豆,那是口粮不足尚不能让全家人吃饱的年代,在宕昌这个行为还有一个专用名词叫“fu洋芋”,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动词“fu”怎么写,就拼音代替吧。
读到了此文的你如果恰好有机会收集你家地里的土豆,请尽可能留下一点给需要以此为食的人,也许会有另一个“杜甫”饥肠辘辘的走进你家地里捡拾你留给他的土豆。
母亲的这个答案未必准确,但一直铭刻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情怀支撑杜甫在食不果腹的境遇中仍不忘忧国忧民同时还能饱含激情的进行诗歌创作?而我们这个时代,情怀一词已经滥到很多人羞于使用的地步。
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已逗留月余的杜甫一家从同谷出发远赴成都,大略经店村、横川前往栗亭镇(今徽县栗亭村),在经过几日短暂停留后向南攀越了木皮岭,经庙山瓦房村(杜诗里的当房村)、小地坝、小河村(古白沙渡)、大河店、黑沟、照壁崖、转登青泥古道,过青泥店,辛家吊沟、孟家滩,至武家坪、太和庵、再经铁山栈道上的甘树垭、穆家沟,于夜半时分在位于今虞关乡的老虞关渡(水会渡)处横渡嘉陵江,进入大八渡沟翻越十八盘、庙坪(庙湾)、山关,沿三官殿、九股树、金池院路到达略阳县境。
这是一段极为艰难的旅程,最艰难的是杜甫一家人自今徽县栗亭村出发当日翻越木皮岭,于日暮时分抵达今大河店乡的白沙渡,可能稍事休息后又连夜翻越青泥岭抵达徽县虞关乡水会渡,并由此夜渡嘉陵江前往略阳,即使如此艰难和匆忙,伟大的诗人杜甫也为这段旅程留下了《木皮岭》、《白沙渡》、《水会渡》三首纪行诗作。
光耀千秋的诗人杜甫在漆黑的夜晚走过了故道青泥岭,而这条开辟自西周时期的故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又走过了多少籍籍无名的天下苍生?
故道是最早联通关中、陇右地区和汉中盆地的古道路,也是蜀道之始,在西周时期其实已有名称,周初青铜器《散氏盘》铭文中就记有“周道”,据专家们考证,《散氏盘》铭文中的“周道”就是秦汉时期所指的故道,至于秦汉时期为何称其为故道,我想若自周初算起直至秦汉都走了近一千年了,走的太久了走成了老路不叫故道还有比这更贴切的名称吗?
因此,无论秦国设置的故道县最初属于汉中郡还是属于陇西郡,这个县名应该来源于这条道路名称,故道水的名称来历也应该同样如此。
若以宝鸡为起点以略阳为终点算起,这段道路应有近三百公里的路程,为何秦国选择在今日两当杨店镇设置故道县?还以这条道路名称作为县名,这又有什么样的考虑呢?我们将在下一节内容中努力尝试寻找符合历史逻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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