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叫岷江

故乡有一条江叫岷江,它发源于九顶雪山,从雪山下,从一条涓涓细流,不停地奔流,沿路汇集山间峡谷的溪流,劈开山崖流向前方,从叠溪、松坪沟过茂县,越雁门大峡谷,经威州的堡子关,与从理县米亚罗峡谷流出的杂谷脑河汇合,向前奔流,在都江堰被分割流向成都平原,孕育出一个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天府之国,在乐山与大渡河和青衣江汇合,浩浩荡荡流进长江,流向大海。

这条孕育这阿坝高原藏羌儿女的河,在我们心里有着深深的记忆,深深的情感。它是我童年的河,河中漂流着多少记忆,光着小脚丫在沙滩上奔跑,和哥哥们捉鱼,看哥哥们捞水柴,因为上游就是九寨沟,当年的森工局就在那里砍伐木材,以剃光十万青山头颅的斗志,用电锯对九寨沟的森林进行了几十年的砍伐。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当年的国家建设需要大量的木材啊。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经过环保专家和艺术家文学家的呼吁,才刀下留树。才有了现在的人间仙境九寨沟。

山区林区没有公路,更没有铁路,砍伐的木材全靠江水运送。当年的我们就站在桥上,看一根根木材顺水从上游漂下来,漂到下游看不到的远方。木材太多,总是漂不完,数也数不过来,看木材,数木材比在学校读书好玩,于是,我们常常忘记了到学校上课。

有时候,水太浅,有些木材被卡住了,搁浅在岸边,只有等上游木材漂下来撞击,让被搁浅的木材移动,“走”上正确的航线,继续往前走。搁浅的木材被我们当成踏脚石,我们站在木材上玩水,洗衣服。有一次,我们一个女同学站在木材上洗衣服,谁知木材居然动了起来,吓得她丢下衣服,爬在木材上顺水漂流好远才被救起来。她上学时,男生们唱起“小小竹排向东游,巍巍青山两岸走。”惹得她恼怒不止。当然,她算幸运的,当年岷江这天然游泳池让多少弄潮儿和在岸边钓鱼的人葬身岷江啊,让我们对它又是恨又是怕。

岷江勾起我童年多少记忆,一条大河把小镇分割成两边,冬天河水变小了,大家都在河边洗衣服,担水、洗菜。似乎能听到两边的笑声,歌声。那时,居民的住房几乎都是自己修建,沿河两岸都是望不到头的用原木板搭建,黑色牛毛毡盖屋顶的木屋。沿江两岸黑乎乎的一片,但从牛毛毡房里走出的孩子也还是干干净净的,虽然衣服破旧,虽然背着布书包,但却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别的不说,女孩子在河边捡几块白石子就可以玩。而岷江是男孩子搏击大风大浪的训练场,是赋予他们勇敢坚强的地方,哪一个岷江河畔的孩子身上没有它的水渍,没有它留下的印记?

夏天涨洪水,水蔓延到住家户的堡坎下,住得低矮的人,家里进水了。我们住得高的,虽然没有这种忧愁。但我们一直都是在岷江河里挑水吃,在河里洗衣服,洗菜淘米,可是涨水了,河水浑浊,自然没有办法用了。我们就到隔壁的糖果厂去挑水。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自来水。

故乡的岷江河没有帆影,没有芦花,但它却是我们心里最依恋的河。它伴随着我们成长。我们唱着歌曲“一条大河波浪宽。”度过了童年,走过了青春。除了在马尔康读书的两年,毕业后回到故乡,我再也没有离开过这条河。我在河边倾听岷江的波涛,看河水潮涨潮落。看它一路奔腾,流向远方,想起那首歌《岷江行》“啊岷江,我永远爱恋的江。”

光阴荏苒,故乡的河伴随我成长,伴随我走过青春,直到半百。连女儿也在这条河边长大,走过她的二八年华。如今,女儿到山外读大学,并在长江边的一个叫泸州的城市工作,而我继续在岷江边生活。

因为对岷江的那份情感,我经常从红军桥过,然后上堡子关,站在新修筑的广州亭看岷江。我的故乡汶川县是藏羌回汉民族聚居的地方,威州镇是县城。堡子关是岷江与杂谷脑河交汇处。汶川也是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年5月到8月,红四方面军在汶川羌村山寨战斗了3个月,与羌族人民建立了深厚的情谊,3个月后,红军离开羌寨从理县进草地北上。国民党派人烧点掉索桥,当地羌民从四处砍来毛竹,修索桥,国民党军队派飞机轰炸了整个威州,让整个小镇成为一片火海。红军一边在堡子关阻击敌人,一边与羌民一同抢修索桥,近处的山头毛竹被砍光,又到远处大山砍伐。源源不断的毛竹被运来,劈成竹篾,编成绳索,会游水的羌民带着竹索泅渡过河,两条竹索飞架南北,铺上木板,新的索桥横跨岷江,红军部队经过竹索桥,过岷江,离开羌寨,北上。

红军离开后,索桥被砍掉。解放后,为了方便河两边的人来往,修建了钢缆木板的新桥,为了纪念红军长征经过羌寨,桥被命名为红军桥。后来,在离这座桥不远处,又修筑新的大桥。红军桥虽然也继续有人通行,但年久失修,木板朽损,太危险,通行的人少了。大地震后,广州援建威州,将红军桥重新修建,并在堡子关上修筑民族团结纪念柱,上雕刻着纪念灾后重建的浮雕。还修筑广州亭与威州亭。

红军桥其实是两座桥,从南岸跨岷江在堡子关跨杂谷脑河连接北岸。过桥拾级而上,登上堡子关。在堡子关面向杂谷脑河的一面,为防水土流失,将山体一面修筑水泥墩,然而在每一个水泥墩的缝隙间,居然长着一蓬蓬的叫千里光的黄色野花,可见这野花的生命力顽强。站在堡子关的亭子上往下看,除了红军桥之外,还有人字形的立体交叉公路。公路上,车来车往。一幢幢灾后重建的高楼大厦林立,展现出高原小镇的新风貌。难以让人看出当年地震的影子。当年的特大地震,汶川县城也遭遇重创,成了挺立的废墟。经过广州援建,推倒废墟,建立新楼,让高原羌城在岷江河畔再度崛起。向四处眺望,但见群山林立,岷江滚滚东流。

下了堡子关,过桥,沿河新修一条步行街,这条街当年都是用牛毛毡和木板搭建的棚户区,后来,拆除牛毛毡木板房,修建三层楼房,都是预制板结构,地震中成了危房,于是全部推倒,重新建了一条展示羌族文化的西羌文化街。街道用木板铺就,两边有明沟暗渠,水边长着各种水生植物,水里游鱼嬉戏,还有古羌的陶罐,水车,挂满红色布条的祈福树等。所有的房子都参照羌族民居特色修建,全部都用木板修筑,还从羌寨废旧房屋中找来雕花木窗,木门。这些房屋都被出租给个体户,经营着各种餐饮小吃,奶茶店,茶楼以及羌族特色饭店等。沿江有不少凉棚,坐在里边看书喝茶听江水声,很是惬意。这条西羌文化街一直延续到新建的锅庄广场,又从锅庄广场延续到原阿师专大桥,过大桥与沿江路连接。

漫步西羌文化街,感受到羌文化的浓郁气息。也许将来会离开它,但岷江的涛声会永远在我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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