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著名思想家扬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引言
年发掘出来的汉文帝时代的马王堆汉墓中的《帛书老子》,不但分了上、下“道、德”经二部,而且,经过今人将这部区分了上德经,下道经的《帛书老子》与魏晋时代王弼按照扬雄《太玄》81首赞的模式去重新排列《老子》为81章的“今本《老子》”加以比较,果然就分别出了上德经44章,下道经37章的编排体例。
这样,也就解答了一个《老子》版本的公案,即,西汉时代的《老子》版本,就是分上德经44章,下道经37章的;只不过西汉时代的严君平著作《老子指归》时所使用的《老子》本,是按照上德经四十,下道经三十二去编撰的章节版本而已,这说明,西汉时代的《老子》还有多种分上德、下道的二经版本。由此可见,唐朝的谷神子注解、序说严君平《老子指归》时分别“说二经目”,恰好证明了《老子指归》就是西汉流传本。只是很遗憾的是,《四库全书·道德指归论·提要》的作者却将其说成是“造为”了。
如果说《四库全书·道德指归论·提要》的清朝编撰官是拿着魏晋王弼本的81章的“今本《老子》”去比照《老子指归》中引证老子的章目,且因此断定说《老子指归》有“造为”问题,那是因为当时的他们无法看见二百年后方才出土的《帛书老子》和《楚简老子》的妄猜之语,那么,他们根据《汉书·艺文志》中所载《庄子》有五十二篇和今本《庄子》是三十三篇的不同情况,就因此去断定说《老子指归》中所说的“庄子”是“所造庄子之语,以影附其逸篇”,甚至,他们还断定说《老子指归》中的“庄子曰”是魏晋时代的“皆向郭之所弃”之言,这,就不仅武断,还有些自作聪明的莫名其妙了!
他们的意思是说,严君平就不应该自称“庄子”,天下哪有这般教条死板和武断之说呢?严君平本姓庄,是东汉中期的《汉书》问世以降,他才被后人改为“严”姓的,况且,“子”是先生、学人和尊者的称呼,至今,严君平家乡的四川邛崃市城乡之中,都还尊称他人是“老某某子”,也就是说,庄君平在西汉时代,他就是被本地人称之为“老庄子”或者“庄子”的!这是蜀地临邛一带从古至今非常普遍的流行俗称,并非就是人家严君平要刻意去与战国时代的那个宋人庄子攀亲;至于说《老子指归》之中附会有魏晋时代的玄学家向秀、郭象之言,这,有什么根据吗?
《四库全书》编纂官们此说,明显是在故意卖弄自己的“疑古”,疑古,固然无错,但是,你至少要要点根据吧,岂能刻意卖弄地去胡说八道呢。因此,《四库全书》编纂官们主观推论发挥说“以是推求,则学著之说不为无据”,就很是有些贻笑大方了。为了更加清楚说明《老子指归》的真伪学案,这里对引发这段学案的曹学住进行点简介。曹学佺(年~年),明末,曹学佺曾在蜀地为四川右参政、按察使,他不善做官却好舞文弄墨,后来,他在广西任职期间,他因擅自编著《野史纪略》被朝廷处分,此书版本也被毁。
曹学佺之所以被朝廷魏忠贤处分,恐怕还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广西编著《野史纪略》,可能也与他在蜀地任官期间擅自著述蜀地野史的《蜀中广记》有关系,只不过蜀地历来有兼容并包之风,曹学佺被处分之后,蜀地官方依然保存住了曹学佺的《蜀中广记》而已。曹学佺在蜀地为官时根据道听途说和自采资料而编辑成《蜀中广记》卷,其中不乏精彩文字,但也有不少滥说!比如,他在《蜀中广记》41卷的“人物记第一”中就说:“严遵,字君平,绵竹人。”此说,很可能是曹学佺在绵竹游览时看到了本地严仙观中的宋朝县学教谕杨师鲁的《严仙观记》中的“观成而君平生”文字后,他不求甚解之说,或者是来自于他听信了其它道听途说。
大清王朝初,四川总督黄廷桂亲自挂帅重修四川地方史志,由成都锦江书院的金堂县张晋生等师长组织大批生员主要根据明朝蜀人杨慎所遗文献等方志史料,于年的雍正八年编撰成功了《四川通志》共四十七卷。《四川通志》问世以后,纠正了曹学佺《蜀中广记》中的许多不实之说。比如,《四川通志》卷38的“隐逸传”之中,就纠正了曹学佺的说法,而明确记载说:“严遵,字君平。本姓庄,避明帝讳改姓严。临邛人。”
扬雄(前53年~18年),字子云,西汉蜀郡郫县(今四川省郫县友爱乡子云村)人,与西汉末期的大政治家何武是小老乡。史载,西周时代,扬雄先祖本是黄河、汾河一带的贵族,春秋战国时代,扬雄先祖为避战火而流落到渝、鄂交界的巫山一带,楚汉相争时,扬雄先祖进入巴郡江州(今重庆一带)定居,汉初,其先祖扬季曾经官至庐江太守,汉武帝元鼎年间,扬雄家为避仇再次迁徙到蜀郡下属的郫县务农,“处岷山之阳曰郫,有田一廛,有宅一区,世世以农桑为业。”
距扬雄居家处大约四公里不远处的“圜山(本地人又称之为横山子)”,就是严君平开办的“读书台”,扬雄少时一边农耕自养,一边跟随严君平等人学习知识,扬雄生前农耕自养且成为一代鸿儒的故事,对日后中国学人的人生模式有重大影响作用,这就是东汉以降始流行于中国知识者之中的“耕读”人生模式。唐朝中后期的文学家刘禹锡根据扬雄生前事迹和东汉末期效仿扬雄而耕读隆中的诸葛亮的事迹,著作了脍炙人口的《陋室铭》,刘禹锡所说的“西蜀子云亭”,就是指意的东汉以降建于郫县扬雄家乡处的纪念祠堂。非常遗憾,这座历史上曾经激励了许多中国学人耕读自养学问天下的“子云亭”败落于清朝和中华民国战乱时代,彻底拆毁于中国文革时期了。
现今子云亭遗址的旁边,也就是在扬雄故里旧居处还遗留有一座“子云坟”,这座“子云坟”,据说是东汉初的扬雄故乡人从长安埋葬扬雄的“玄冢”之中取回扬雄骨殖进行的二次安葬墓地。历史上,这座“子云坟”与“子云亭”都曾经一度是中国文人向往祭拜之地,但在清朝时代,伴随康熙皇帝等官家学人在注释朱熹的《御批资治通鉴纲目》中刻意贬低扬雄以降,扬雄文化地位在大清王朝时代急剧下降,从此,不仅仅“子云亭”逐步败落,“子云坟”也被人遗忘了,如果不是扬雄故里人的长期自觉守护和多次驱赶盗墓贼,这座“子云坟”恐怕早就被盗墓一空了。
大约是年代后期,扬雄故里附近的一些吃斋念佛的居士婆婆们实在是看不过“子云坟”的荒败,她们自筹资千余元请人在“子云坟”前修建了这座纪念扬雄的小祠堂,但由于塑造工艺极差,其扬雄塑像十分粗糙怪诞。这里需要提示一句,此小祠堂已在年被当地所拆毁,现另立有一扬雄墓碑。
扬雄少时是通过学习训诂而人门知识殿堂的,这就是扬雄之所以能够在自己的晚年率领中国百余小学字家整编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大型汉语言文字典的《仓颉训纂篇》的缘故。扬雄学成以后,追随严君平等教师来到蜀郡首府的成都,他可能跟随严君平、李弘等人在成都市的石室学校担任过教师。由于扬雄是躬耕自养的学人典范,因此,他有非常鲜明的个人独立、独自学养品格,如今在成都市城乡内外都遗留有他当年“洗墨”的故居遗迹,根据这些故居遗址的地理位置来看,当时的扬雄可能在成都市的郊区租耕有自己养活自己的农田。
扬雄这种长年亲自躬耕自养的阅历,使他非常熟悉与农作物生长相关的节气、水利、天文、地理、动植物生长、气候等农业生产知识,这些知识,后来都反映在了他的哲学著作的《太玄》中了。比如,他在《太玄·养》中就说:“次三粪以肥丘,育厥根荄。测曰:粪以肥丘,中光大也。次六次次,一日三饩,祗牛之兆,肥不利。测曰:次次之饩,肥无身也。”这些文字,对于缺乏农业常识的读者来说,如同天书,这也是长期以来一部分客观上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中国文人为什么会将扬雄的《太玄》称之为中国第一难书和贬斥扬书“不知在说什么”的原因;但是,对于熟悉农业知识的人来说,一看这样的文字,就知道扬雄在说什么了,这是扬雄在根据冬天季节中的农人为来年准备积肥养田和养育耕牛的情况,讲述天地人之间的“养生”关系。
冬天,虽然田地不长庄稼,但是,农人并不能因此就休闲,而应提前蓄肥和沤肥,以保证来年春耕时田地施肥所用;而冬天的耕牛,由于休闲不劳,很容易患病,所以,农人观察冬天的牛是否健康,就要以牛吃夜草时是否会打嗝饩来加以判断,如果一旦耕牛夜间不反刍打嗝,一旦耕牛肥胖了,来年的春耕,就有问题了。这些农业常识,也只有扬雄这种长期熟悉农业知识的学人才可能用以去作为判断一年四季之中的人、畜、田、天的转换关系的模型的。学者作文,是否会正确引用理论模型和如何构建理论模型,往往反映着学者的学养情况。
董仲舒证明“君权天授”君主专制文化时,董仲舒使用的是一种天人相副的天(上帝)-天子(君主)-地(臣民)这样的绝对线性二值的“金字塔”建筑模型。扬雄的许多著作中,都反映着一年四季的昼夜、枯荣、阴阳等农业和气候的运转常识,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看重落下闳等人的《太初历》的原因,因为,落下闳在营造《太初历》时所提出的“浑天说”思想及其《太初历》,给予了扬雄观察世界的理论模型!只有非常熟悉农业常识的人,才可能意识到《太初历》中所蕴含的“天地人”的大一统运动与和谐的关系模式。这就是说,如果扬雄生前不是个躬耕自养的农民学者的话,那么,他是著作不出《太玄》这样的杰出的“天地人大一统”哲学思想著作的!《太玄》,是一部非常典型的农耕文明文化思想作品。
扬雄与他的老师严君平一样,在蜀中各地均遗留有不少足迹的遗迹,笔者曾经沿着严、扬二子生前在蜀地遗留的足迹考察过这些地方,这些地方上至岷江、沱江、湔江上游的深山老林中的大禹故里,下至四川盆地各地的“读书台”,西南则至西汉时的西南夷边陲的牂柯郡(今四川犍为县山区)。非常明显,严君平和扬雄二师徒生前曾长期行走在西汉时代新开的“武都、牂柯、越、沈黎、文山”诸郡之间。严君平、扬雄生前的足迹为什么会达及这些偏远地区之中?今不见任何史载,但是,这有可能是师徒二人在根据蜀郡官方旨意去深入这些新开的西南夷地开办“读书台”以宣扬“汉德”教化和开化当地的民众,这符合古蜀国通过帮助偏远地区发展地方经济和进行文化传播去开化一统边陲的古蜀历史传统,也符合司马相如当年主帅开西南夷时力图以弘扬“汉德”去同化边陲的思想宗旨。
由此可见,蜀学之人,在团结、开明、开化西南边陲的策略上,的确是循序渐进和前赴后继的“慢功”,严君平、扬雄等人在司马相如开西南夷的百年之后,他们都还在继承着前辈的事业而深入西南夷腹地进行经济、文化、政治的“汉德”传播。如果没有他们如此的努力,恐怕中国西南广大的土地也就会像漠北草原那样,战斗不断甚至会再次分裂出中国了!由此可见,西汉肇始的“蜀学”学统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学者的学以致用和解决当下实际问题,蜀学者,不应该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和满足于“书中自有黄金屋”的书斋型学人。晚清时代的四川学政张之洞和蜀子薛焕等人为弘扬古蜀学而开办的“四川尊经书院”所遵循的办学宗旨,就是继承了这种“崇实去浮,经世致用”的西汉蜀学宗旨。
扬雄在蜀地一直生活到了四十岁,曾在蜀地遗留下了大量的辞赋著作,根据扬雄在他的《答刘歆书》中所说:“而雄始能草文,先作《县邸铭》、《王佴颂》、《阶闼铭》及《成都四隅铭》。”但是,非常遗憾,现在这些辞赋大多都没有遗留下来,反而是他进入京师长安做官以后所著作的诸如《长杨赋》等辞赋被保留了下来。当然,扬雄在蜀地著作的《蜀都赋》、《反离骚》、《逐贫赋》等还是遗留于了后世。扬雄的《蜀王本纪》是值得一提的著作,这部《蜀王本纪》是中国历史上的地方志的开山之作,根据其作品的内容看,扬雄为了探索蜀地本土的文明文化传统,他曾经深人到了当年大禹故乡的岷江和沱江的上游一带的深山老林中做实地调查研究。
前27年的汉成帝和平年间,扬雄和严君平是否随同汉将军陈立进入过夜郎国(今贵州和云南一带)参与平乱和安抚归汉的夜郎国军民,不见史载,但是,今四川犍为县境内有扬雄遗迹的“子云山,子云城”等军事要塞和文化遗址,西汉时,今四川犍为一带是蜀郡与夜郎国交界的前线地区。扬雄大约是在他40岁的前13年左右从蜀地进入京城为黄门侍郎,黄门侍郎是石官俸的郎官,相当于中央朝廷的办事员或秘书一职,他在在个职位上二十多年没有升迁过。
在这二十多年的郎官生涯之中,扬雄先是从事《续太史公书》的工作,也不时参与一些朝政议事;何武死亡之后,扬雄在京城之中的靠山也就没有了,大致在汉平帝时代,他带领百余名小学专家编撰了中国历史上首部大型字典的《仓颉训纂》,编辑和规范了汉字字。同时,扬雄在京城为低级郎官之间,他根据平生之学,著作了《法言》、《太玄》、《方言》和不少文学作品。
10年的新始建国二年,受王莽发动的第二次朝廷大清洗运动的无故牵连,扬雄被迫从他长期治学之处的朝廷图书馆的天禄阁跳楼自杀,结果又没有摔死,王莽念及扬雄过去与他同为郎官却二十余年未升迁,再加之王莽对扬雄在朝野中的高名也有所顾忌,因此,扬雄自杀事件之后,新朝皇帝的王莽特意拔擢扬雄为“中散大夫”。根据清朝孙星衍编辑的《汉官六种》中介绍,“中散大夫”是秩比二千石的文职顾问官员,此时的扬雄已63岁高龄,且疾病缠身,他这个“中散大夫”就是个不揽事的虚职。
扬雄是何时进京为郎官的?这一直是中国历史上议论颇多的学案之一。关于“汉易”的问题,因为此问题比较复杂和专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晚唐五代陈抟将易卦顺序排列成《先天方圆图》的“易数学”问世之前,中国古代的各式各样的《易》本,基本上都是经传分离的,即使是纳入了十二辰、二十八宿内涵的京房《易》,也都是经传分离而主要用于卜筮吉凶和言灾异之用的,这就是为什么宋朝吴仁杰在对比了各式各样“古易图”以后一针见血指出那些寓意了四象五行内涵的《易》本说:“此河图四象五行之成数也。
此《太玄》之书五行生成全数,所以为大衍之数者也。”即,西汉以降,社会上流行的各式各样的《易》还远远没有成为寓意天地自然之中的一年四季的流行数学模型图式,用《易》之卦爻去排序而寓意天地五行四时春秋,仅肇始于《太玄》问世以降,其中也包括了魏晋的王弼《易》、五代的陈抟《易》、北宋的邵雍《易》等。而扬雄的《太玄》之所以是按照三进位制流行排序和寓意了一年四季的昼夜春秋时空,那是因为汉武帝时代落下闳的“浑天说”的问世,因此,《太玄》的理论基础与用作卜筮之用的《易》的理论基础,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班固等人将《太玄》与汉王朝时代的《易》相比,是一种风马牛不相干的瞎对比,其说反映了班固对《易》和《太玄》的不了解!同时,扬雄的《法言》,是一部与他的《太玄》和严君平的《老子指归》相呼应的著作,其中有许多《论语》根本就没涉及到的国家史学、文学、哲学、伦理学构建言论,只不过《法言》在写作格式上学习了《论语》的一问一答模式而已。
因此,班固认为扬雄的《法言》是仿效《论语》,甚为不通!因为,一问一答写作模式,并非仅见于《论语》。至于说扬雄效仿《仓颉》而作《训纂》,那就更是莫名其妙了!扬雄的《训纂》本来就是在完善和发展中国古代的小学字书《仓颉》,何来仿效之说呢?况且,扬雄的《仓颉训纂篇》也并没有独立成书流传下来,其不早就被许慎编入了他的《说文解字》中而隐没后世了么。
结语
班固如此评论扬雄的生前成就,恐怕是他在以自己的功利之心去强加扬雄是“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这通过班固窃扬雄《续太史公书》和他甚至敢于抹杀自己父亲班彪著作《汉书》的前期功劳上,可窥一斑!非常糟糕的是,班固的这种处行和无知之说,现今还被一些学人经常引用,这就很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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