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探长江源的风雪迷乱与震撼无人区里有
这篇主要记述的是年进入长江源头的所见,文本基础是一个电视片的解说词。
当时进源头带了个M摄像机,归来后放了很久,放着也就放着。直到有一天,大学同学马剑看了说要做个电视片。素材散而乱,要写个大纲,弄个解说词。我竟然很有耐心的写了一个。当时是数字化的初期,素材先要倒进电脑,然后很慢,一等就要几个小时。好在同班同学龚云迁恰好在搞技术,很有耐心,记得稍微长点的也不过一两分钟的镜头装进电脑,小龚说:慢慢算吧,明天再看行不行……后来,这片子在湖北TV播出后,因之还交了不错的朋友,这是后话,不提。
现在下面的文字是后来增加了些内容,收入拙著《我难忘的N个隐秘之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时候,改写的。就不像个解说词了。年这次其实没有进到姜古迪如冰川,十年后,年我才随大侠杨勇到了。
(伟大而又可怜的陆风Ⅹ9神车啊,当年可是直接开到了姜古迪如冰川。后来,我也弄了一台,所向披靡,可惜,因为环保没法开了,不得不换成x8,差远了。X9现在只能在神农山里睡觉觉了。)
13:41关于江河源头,我现在才认识到其实是个很有趣的话题,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就简单,复杂而简单。关键是立场,或者说角度。闲了在整理下吧。现在很想再去下源头,把很多东西梳理下。
非常想去看看达尔吉大哥。说起来很伤感,前年他竟然到了西安,而我也在西安修车,给我电话时天快黑了,而他又是最早班的飞机要离开,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进城见面。其实,时间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当时母亲刚故去,我的心情非常糟糕,灰头土脸,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没必要多罗嗦这些吧……
风雪长江源的迷乱与震撼
之“无人区”里有人家
·文/图税晓洁
01遇险别说鸣枪呼救,就是打炮也没有用……
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万里长江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大河,同黄河一样,千百年来,她以博大的胸怀,滋养了古老的华夏文明。
初冬时节,我们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到达了青藏高原腹地深处的长江源头——各拉丹东雪山。
各拉丹东雪山是唐古拉山脉的最高峰,海拔米,这个名称来源于藏语,意为“高高尖头的山峰”,雪峰周围有南北长50多公里、东西宽30多公里大大小小50多条冰川构成的庞大冰川群。
万里长江最初的水流,就来自她怀抱中的圣洁冰川。这个高度,在世界大河的源头中,也是第一。
这块神奇而美丽的土地,天高地阔地令我们时时以为已将目光抛到了天外。对于人类来讲,这风光美的令人心醉的地方,却最不具备生存条件,甚至比南极、北极还要严酷。
这片被称作地球第三极的荒凉大地,是地球上最高寒的地方,平均海拔米以上,氧气含量不到海平面的一半,年平均气温也在冰点以下。
一般认为,海拔米以上的地区,人类就无法生存,是“生命禁区”。这一带,长期被称作是“无人区”。
我们到达唐古拉山时,进入长江源头的黄金季节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月。
这是为了到达长江源头所作的第二次努力,一年前,我们“徒步长江”先遣队在青海省会西宁市奔波多日遍访有关部门得到的关于源头地区情况是一团迷雾。关于各拉丹冬,因为真正进去过的人极少极少,种种传言令人毛骨悚然……我们的湖北老乡《青海日报》记者魏兴国8月份随一支官方组织的吉普车队伍在那一带转悠了多日,没有到达那块圣洁的冰川,他叙说了历险过程后对我们说:“出来一看见青藏公路,那心情真是……
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在里边万一遇险,别说鸣枪呼救,就是打炮也没有用……”更有人劝我们别去了,进去了可别出不来……而给我们以极大信心的是玉树藏族自治州副州长罗松达哇先生,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骑上马、牦牛驮上给养,是可以进去的。”但是千万要“准备充分,挑个好季节……”我们到达柴达木盆地南缘中部的格尔木市后情况才渐渐明晰,各拉丹冬就在该市管辖的唐古拉山乡。这个乡,论面积与台湾省相差无几;论海拔,可能是在世界上海拨最高的一级政府机构了,当地人也戏称唐古拉山乡为“最高政权”。格尔木市提供的详细资料说:各拉丹冬所在的唐古拉地区地势高耸,平均海拨米以上,气候寒冷缺氧,空气稀薄,以氧量只有海平面的50-60%,年仅冬夏两季,年平均气温为-4.4℃,极端低温为-45.2℃。常年大风,平均3.5米/秒,大时有40米/秒,大风每年的天,当地人称: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风。
我们沿着青藏公路在康古拉一带活动多日,原定计划是搞清楚到达源头的路以后,再沿通天河而下进入玉树藏族自治州,没有成功。后来我们不得不翻越唐古拉山进入西藏地界。不巧,拉萨那几日发往昌都的班车因前方塌方不通车,昌都地区驻拉萨办事处李主任建议我们先飞往成都后,再由成都飞昌都,他们回昌都一般都是这么走的。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再次改变,在朋友帮助下,我们搭乘一架军用伊尔76运输机飞往成都,谋划着从四川成都经甘孜州入青海玉树。到了成都一打听,那时甘孜到玉树根本没有班车,巧遇捷安特公司驻成都销售部林永茂先生,听说我们的计划后,赞助了我们两台捷安特公司最好的山地车,并配备好所需配件。
我们就骑自行车到了青海玉树、西藏昌都、云南中甸等地历时四个多月终于辗转沿长江回到湖北。
02一息尚存,不落征帆
这次一踏入唐古拉山,后脑深处就仿佛有根粗粗的钢针不停的搅动,疼得人几乎想把脑袋揪掉;前胸后背也像各压着一块巨石,闷得人能真切得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部明显地感到吸进来的空气不足以使之扩张,每收缩一下也要使出浑身的力量;而身体又是软软的,没几分力气;脑袋好象空空的又仿佛塞满了东西,不知道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一切都灰蒙蒙的,眼前罩着一团雾……准确在说,这是一种半清醒状态,意念在支撑着意识在工作,而体力又难以维持这种工作,这就是典型的高原反应。
──尽管高原对于我们已不陌生,高原反应也不是第一次来临,这次的反应也并不比去年初上高原强烈,但当时的那种感觉仍使我们陷入深深的恐惧……传说中,每年在青藏高原,被高原反应夺去生命的内地人并不是个位数。我们亲耳听到的,仅在格尔木到拉萨的班车上睡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的人也不止一个。
老实说,当时我们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恐惧。虽然现在明白了,实际上,真正因为高原反应丧命的,大多是传说,几乎都可以归为个案。高原反应其实并不可怕,自己内心沉稳下来以后,这些都不值一提。上了高原,这种身体反应不过只是人体需要一个调节过程而已,这个过程因人而异,或长或短。那次在拉萨认识的刘建,就在不久前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几乎同时,还有一个71岁的日本老头,也上了米的顶峰。
(北京送别我们“徒步长江”的阎庚华大哥——图片中间,条纹体恤衫者)
当然,也有惨痛的,曾经在北京送别我们“徒步长江”的阎庚华大哥,更早的时候就被无耻的电视直播害死在珠峰。想起这个,我就想骂人。扯远了,打住。在这里想说的是:对付高原反应,人的意志力很重要。在探险活动中,人的坚强的意志力,也甚至比强健的体魄更重要。
不过,当时在冰天雪地的唐古拉,我们真的有点被高原反应吓住啦。
“长江之水天上来……”这看似浪漫十足的诗句,在那时的我们看来其实非常的客观、纪实。各拉丹冬雪峰的标高是海拔米,相对于我们生长和工作的海拔几十、几百米的地方,那是人们目力所不能及只有靠想象力才能达到的高度。——我们当时自恋到有“悲壮”情绪,甚至,弄了个
的誓言。记得出发时朋友们送我等上路,没赶上客车,热血沸腾地上了一列拉油的货车就西行。
离十堰地界不久天就黑了,黑夜里咣哩咣当的火车上我们的血依然是滚烫的,大家热烈地扯东扯西,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美得让人直怀疑自个是不是自个。
10天后到了青海西宁,脑袋里紧绷的弦稍一松,病倒了,我发烧烧到41.8度,头重脚轻,每天都觉得活不过明天了。整整打了7天吊瓶,长这么大第一次让医生扎得胳膊到处是眼……一切都是自找的,只有挺着。挺一挺,也就都过来了。后来上到真正的高原,最初的高原反应过后,每天在米、米的冰天雪地跑来跑去,整天喝酥油茶,吃生肉,睡雪地,竟连一次感冒也没有过。“人活着就是这么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跌倒了,爬起来,不就过来了……”后来在成都采访10年前的长漂勇士杨勇,他说这些时,我那天竟为这些听过多少人讲过多少遍的话猛得一震。
到达唐古拉兵站,扛过了高原反应以后,我们就开始寻找达尔吉大哥。
头还有些隐隐约约作疼,行走的步伐也不能太快,站在唐古拉山兵站门口用卫星定位仪定点,有战士过来说:“楼顶那旗杆顶,海拔刚好米,我们站的这地方嘛,也就多米吧。”一测,果然如此。
达尔吉大哥就住在唐古拉兵站附近的道班,他是年“长漂”时的主要向导。后来,又带领来自海内外的数支考察队去过各拉丹冬多次。
很顺利找到达尔吉大哥,他把“长漂”的杨勇、冯春等视为生死兄弟,我们这一接上头,按照他的逻辑,他信任的人的朋友自然也就是他的朋友,二话没说,就替我们安排行程,达尔吉大哥说,在这个季节,从老温泉道班的岔道口进入百余公里外的江源“无人区”,是没路可走的。要想进去,要么雇牦牛,要么雇汽车。如果雇车,一定要雇两辆,一辆陷住,另一辆可以拖出来。
此时此地能找到的只有东风卡车,按照我们当时的经济情况,也只能租用这种车。我们在青藏线跑来跑去,找了很多司机,个个摇头:“即使你们一天给元,我们也不去,送死阿……”后来,还是达尔吉大哥在两顶牧区的帐篷里,反复劝说,吉日乡的两位藏族司机终于答应和我们进源头。
车子总算搞定,可惜,天公不作美,一连好几天,漫天风雪,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茫茫,我们只好每天缩在屋里烤火,一筹莫展。
达尔吉大哥
与达尔吉大哥等
与达尔吉大哥等
03在无路处跋涉
9月30日清晨,睁开眼还是沮丧。不用出门,窗外射进来的白光就告诉我们,雪还未停,大地仍是白茫茫一片。
午后,天突然放睛了。下午3时,我们两辆东风车赶忙上路。嘎尔玛才仁的车打头,木沙的车随后。半个小时后,我们离开青藏公路,沿十八工区旁的一条小河向西,直奔各拉丹冬。
说是直奔,其实车速慢得惊人。最初,路倒是有一条,是多年前通往各拉丹冬附近的一个废弃的水晶矿的。刚一离开青藏公路,车就开始爬坡。坡倒是小坡,从河的一边下到河底,再上到对岸,但坡度大得几乎垂直。上了坡,沿河谷前行路倒是平坦了,但车却不时像走进了海绵里,时时下陷,这时就得倒车,原路返回,再找新路。很快,前车变成了后车,达尔吉大哥乘坐的木沙开的断后车成了先锋车。
车子沿着河谷绕来绕去,一会这边一会那边寻找道路。对讲机派上了大用场,河谷不时拐弯,看不见前车时,对讲机里便传来达尔吉大哥的喊声:跟上了没有?跟上了没有?
这天还好,过河时,车陷了几次,只要打起千斤顶,轮胎下垫上几块石头,轰上油门,一下子就可冲过。前车陷住了,也没有关系,后面的车,系上钢丝拉起来,重新找路就是。
不久,我们进入海拔米的一块沼泽地。沼泽布满由冻裂而形成的草墩,草墩浑圆而大小不一,草墩之间满是积水,汽车在上面行驶十分困难。车轮一旦卡在里面,就前后不能移动,越动越往下陷。我们只好隔一会就从车上跳下来,挖路、铺石头。两辆车相互拖拉。
这片在我们看来荒凉无比的无名沼泽,当地藏族同胞也起了名字的,叫念塔。
沿路不时可以看见动物的尸骨,我们捡了一只巨大的牦牛头,一只羊头扔上车,可惜,经大哥鉴定,都是家养而非野生,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兴致。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美景如画,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存在,我们不由地高声唱起歌来。
没高兴多久,打先锋的木沙的车彻底陷在了念塔沼泽。
打起千斤顶,按照老办法,用石头垫起轮胎,轰油门冲了几次也没用。达尔吉大哥默默地从车上拿下铁锨地修路,木沙又去用千斤项撑起另一只轮胎。大伙儿手忙脚乱地搬石头扒土扒草帮忙。
这种沼泽在这个季节对人的行走来讲,并不可怕,一堆堆隆起的草丛硬梆梆的,上面可以放心行走。草丛间的积水清彻透亮,在晚霞的映衬下泛着晶莹的彩光。水洼连片处还倒映着山尖,煞是美丽。
天黑了,我们也没有能再让汽车前进一步。帐篷并排搭在的两辆卡车之间,就地宿营。我们用的是达尔吉大哥带的那种藏区最常见的黑牦牛帐篷。后来想起来,如果没有这顶藏式帐篷,我们不能想像如何度过各拉丹冬雪峰下的那些寒夜。和这顶黑黑的藏式帐篷相比,我们从中国登山协会购买的那顶高级进口帐逢简直就是玩具。
帐篷里这时候就是天堂。手脚僵硬地收拾好器材钻进帐篷,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围着牛粪火炉坐下,喝上滚滚的热茶,觉得简直舒服极了。这时感觉到累极了,每人匆匆地就着热茶吃了二袋方便面,钻进睡袋睡觉。抬眼便可看见星星在眨眼睛,这种帐篷顶上有个方形的洞,烟囱从这里伸向夜空。睡下许久,听见帐篷外嘎尔玛才仁和木沙还在鼓捣车。
次日清晨是被冻醒的,牛粪火熄灭,帐篷里温度又降到零下。起身收拾睡袋,发现垫子下面就是冰,我们就睡在冻土层上面的薄冰上。后来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睡觉,我们总是穿着全套羽绒服,外面再裹上中国登山队专用的厚睡袋,留在记忆里的,还是寒冷。
打开卫星定位仪,此地海拔为5多米,位置在北纬33°33′,东经办91°49′,接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算,离各拉丹冬只有几十里了。
达尔吉大哥说:走出念塔,翻过我们右侧的那座山坡,就可以看见各拉丹东。
问题在于,我们的车子还在沼泽里陷着。千方百计,从早上9点直到下午1点,我们才把嗄尔玛仁的车弄出沼泽。
翻越了念塔的沼泽地后,汽车驶进了尕尔曲河谷的平坦草原。在尕尔曲河的对岸,我们发现停泊着一辆蓝色东风车,好奇停车,过河赶过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这台倒霉的车子应该是夏天陷在河里出不来,主人无奈丢弃在这里的。
尕尔曲河滩水流极小,石砾满布,还是根本谈不上“路”。搞得我们每次都是先仔仔细细试着用脚踩一踩地面,探探河滩的软硬,绕来绕去小心翼翼走着,汽车却总是老陷。很快又是一个黑夜,卫星定位仪显示:当日行程4.96公里。
第三天,我们终于走出了恐怖的尕尔曲草原,沿着一个山坡,爬到高处,继续向西,奔向各拉丹东。这次还算顺利,车子一口气开出去很远。可惜好景不长,天色又是突变。转眼间又是天地一色,我们陷入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世界。
倒霉的是,车子又陷住了,动弹不得。大雪使我们难辨路径,也使我们分不清方向。
极度的寒冷和恐惧使我心烦意乱到甚至对卫星定位仪产生了怀疑。
回想起眼前刚刚被大雪淹没的美景,也不再让我们激动,只觉得恐怖。
次日,在天亮前最寒冷的时候,我们趁着沼泽地冻成硬块,赶快冲了出来,继续前行。
出乎意料的是,几天来,我们没有看到多少野生动物。有几群黄羊,也在远远的地方跑掉了。据说,利益的驱使,已使偷猎着涉足这一片“无人区”的边缘,野生动物一天天少了。
(视频:漂流世界最高大河,时长39:06)
39:0704在这四季如冬的地方,严酷的自然条件,造就了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
新的一天,清早还是漫天飞雪,好不容易动起来的汽车车轮,还没在雪地上完整转上一圈,就又陷了下去。
直到下午三时,我们才终于把汽车弄出了雪坑。两位司机见状,坚决不愿再向前进。其中一位明确向我们表示:再前进,他那用几百头羊换来的东风汽车,很可能就是我们前两天看到的那台弃车的下场,将被冰雪困在江源。
人和人之间,没有大的原则问题,总是能够沟通的。多亏达尔吉大哥,没有费太大的劲,我们继续前进。
进入各拉丹东地区已经五天了,除了我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第六天,我们又被困在了一片沼泽地。这一天,我们只前进了不到一公里。
在夜里最寒冷的时候,我们也没能冲出沼泽地。一场大雪,又使荒原白茫茫一片,混沌起来,分不清那是天,那是地。
我们只好机械的用拍照片来打发时光,几位藏族同胞默默的烧茶喝以获得一丝温暖。大家都不说话,一切都静的让人害怕。
一种绝望笼罩心头,不由得想,也许这次真的就走不出去了。这时候,真的是进退两难。就是原路返回,也几乎不可能。举目四望,天浑地沌,白茫茫一片,脑袋也疼痛得要爆炸,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幸好,一会儿,雪停了,转瞬又是碧空如洗,高原艳阳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心情马上为之一振。
奇迹也在这时出现了。
我们的藏族向导达尔吉大哥转来转去在望远镜里发现了一个黑点,说,那可能是一顶帐篷,我们便急切的朝那个方向奔去。但严重的缺氧使我们步履蹒跚。
果然是一顶帐篷,帐篷旁边的雪地里是成群的牛羊。
看到有人来了,男主人上前和达尔吉大哥用藏语交谈起来,女主人和一个小姑娘则继续忙着拴牦牛。
“无人区”里竟然有人,我们抑制着强烈的激动和好奇,默默地打量四周。
“无人区”里的这一家人住的是一顶用黑色牦牛毛制成的帐篷,固定帐篷和拴牛羊的绳索也是牦牛毛做的。用来做燃料的牛粪也已经捡了大大的两堆,起码还可以再烧几个月。
帐篷里弥漫着淡淡的牛粪火味和浓浓的酥油香。
几天来,和我们一样没有见过外人的向导达尔吉大哥和他们说了半天后,告诉我们,十几年前,这户人家游牧到此,发现这一带水草丰美,便,再也没有离开。
一进帐篷我们就发现,叫卓玛的小姑娘不时抱着一个羊皮包着的东西摇来摇去,直到传出啼哭声,我们才明白,原来,那里面有个小孩。
那孩子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叫斯琼拉毛,出生才四个月。
这是一个五口之家,男主人叫布托,45岁。他的妻子叫吉绮,38岁。他们有三个女儿,四个月的斯琼拉毛,九岁的才仁卓玛和十六岁的卓嘎琼宗。
他们一家还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我们去看了那孩子的坟墓。坟墓顶上有一颗不小的水晶石,是他们的亲人在放牧时捡到的,也许是这孩子生前最喜爱的东西。
我们用一次成像的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送给他们,他们对自己的形象被凝固在一张纸上,表现出了有限的好奇。
我们提出给他们全家拍一张合影。
布托便急着去换新衣服。
在这四季如冬的地方,严酷的自然条件,造就了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
05他们其实是代表着人类,对地球上最高寒的陆地
对人类所能生存的极限条件,进行着顽强的挑战
布托说,各拉丹东雪山下还有两户牧民。
安顿好大女儿卓嘎琼宗去放牧,他便带着我们去寻找。次日,我们终于到达各拉丹冬雪峰下的岗龙强玛冰川。
使我们惊奇的是,这两户牧民的家,就在距冈龙强玛冰川几公里的地方。
冰川融水将汇入长江,奔向大海。在这里,母亲的乳汁滋养了她最初的子民。
同布托家一样,这两户牧民的表情都不很生动,刚一见面,很难感觉到他们对外人是否热情,连好奇都说不上,而且一般不笑。我们想,这大约是长期在缺乏同人群交往联系的环境中生活,不需要太多的交际能力吧……
一切都在自然而然的进行,进了帐篷,照例没有客套,我们先喝起了香喷喷的酥油茶。
虽然为了“徒步长江”我们已经作了一年多的准备,搜集了能找到的各种资料,但我们一直认为长江源头是“无人区”。——平均海拔在米以上,空气中的含接氧量是海平面的1/2,水的沸点在70℃;年平均气温为-4.4℃终年积雪,四季如冬,风声如哨。这样的地方,人能生活吗?
眼前的事实让我们惊叹:坐在两顶黑色的牛帐篷里,抬眼就是冰川,高原的能见度极好,岗龙强巴冰川看起来触手可及。
不仅如此,在冰川下地势更低的一块台地,他们还建造了两间土房子作为永久定居点。
44岁的男主人玛,梳着两条长辫子,穿着妻子白蒂缝制的藏袍,他把我们让进帐蓬,喝了一会酥油茶,就拿起一团羊毛缠在腰间,熟练地边走边捻毛线,去找他13岁放羊的独生子索南达杰去了。
帐蓬里弥漫着酥油茶的浓香,白蒂又从牛角里倒出当天挤下的鲜奶,盛情招待我们。这天正巧白蒡在做奶渣,她将鲜奶上的一层油脂捞起,将剩下的鲜奶在火上慢慢熬,熬干水分后奶渣就做成了。向导达尔吉大哥说,奶渣是藏族人的“巧克力”,最好的点心,让我们尝尝。还未晒干的奶渣吃到嘴里酸酸的,软软的,十分可口。
羊肉快煮好的时候,索南达杰也随着父亲回来了,玛腰间的团羊毛也早已捻成了毛线。牧区藏民的铺盖,大多由男人先捻成线绳,再由女人编织出来,织一条藏毯得花四个多月的时间。毯子紧凑厚实,御寒极佳,而织毯的工具业不过就是些长短、大小、粗细、扁圆不等的木棒。牧区藏民们常穿的色泽艳丽、独具特色的藏靴也是由女主人手工用的。用牛皮做靴底,羊毛绳织靴面,五彩灯芯绒布做靴筒,前后得花2个月左右。白蒂一年至少要做四双这样的靴子。
白蒂身边围着两个小姑娘,8岁的达娃是邻居泽玛家的小女儿,她和白蒂6岁的小女儿改桑才珠亲如姐妹,开始,我们一直以为她俩是一家人。两家的帐蓬相隔只10米左右,两顶帐蓬的牦牛绳相互交错。两家的男孩子也形同兄弟,一同放牧,一起玩耍。
我们又到泽玛家坐了一会。泽玛见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忙跑到玛家抱来一只羊腿,他的大女儿岗琪熟练地将羊腿分割成块,放到铝锅里去煮。四年前,择玛的妻子去世了,16岁的大女儿岗琪担起了一切家务。捡牛粪、打酥油茶、煮饭、缝衣、织毯子,有时还帮12岁的弟弟嗄凯到山上放牧牛羊。
第二天早上,我们准备离开时,岗琪背来了一塑料壶冰水,看着我们用香皂在手上抹来抹去,弄出许多泡泡,她好奇地笑了起来。我们这才发觉岗琪小妹妹笑起来真美。
泽玛是这“无人区”里我们见到的三户人家中唯一能勉强听的懂我们说话的人。
谈话中,我们发现,长久与世隔绝的生活已使他们对数字没有多少概念。
这“无人区”里到底有多少人?对于我们是个谜。
其实,这个谜底也许无法揭开。对于逐水草而居的他们,做精确的人口意义上的统计,是很难的。
去年的一场大雪,冻死了这三户人家一半以上的牛羊,但今年水草丰美,牛羊增加了一些。
他们希望自己的牛羊越来越多
。
他们一般很少去卖掉自己的牛羊,牛羊对于他们,不仅仅是食物和财富。更是他们的光荣和梦想。
他们的生活用具几乎都是就地取材,一半以上来自心爱的牛羊身上。
纺出来的牦牛毛线用途很广,可以做衣服、鞋子、绳索和帐篷,用这些牦牛毛线织一顶帐篷,大约需要四个月时间。
玛一家说,下次我们再来,他送我们每人一顶牦牛毛织出来的鞋子。
在这篇空旷的高寒之地,他们以最简单的生活方式生存着。
我们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其实,他们是代表着人类,是在对地球上最高寒的陆地,对人类所能生存的极限条件,进行着顽强的挑战。
我们只是匆匆过客。
我们走了。
他们的生活复归于宁静。
06长江正源究竟在哪里?
岗龙强玛冰川不是万里长江的正源,正源在另一条山沟里——各拉丹东西南坡的姜古迪如冰川,我们这次没有能够到达。糟糕的季节和装备使我们知难而退,姜古迪如冰川只能留待下次了。
归途,我们把帐篷睡袋之类都放在了达尔吉大哥家里,谋划着次年再来。
现在,我们都知道,一般认为,长江源头就是这个青海省唐古拉山脉主峰的各拉丹冬雪山。说起来,这个结论来得十分不易:明代以前,人们曾把发源于岷山的嘉陵江、岷江当做长江源头,说“岷山导江”、“江源于岷”;明代徐霞客阎金沙江而上,实地考察川、滇等地后,写出《江源考》一书,发现了金沙江为长江上源,但他未能继续上溯;
清代康熙皇帝派专使探查黄河上源时顺便考察了长江上源,结论为“江源如帚,分散甚阔”;年8月,长江水利委员会组织人力到长江源头地段考察,发现长江南源为木鲁苏河,发源于唐古拉山北麓;北源为楚玛尔河,发源于可可西里山南麓,虽比前人前进了一步,但仍未找到真正江源。在此以前,关于长江源于何处,甚至地理教科书也长期认为是与黄河同源与巴颜喀拉山。
直到年夏季,粉碎“四人帮”前夕,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会同有关单位共28人,进行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次长江源头考察。这次考察,确定了长江正源为沱沱河源即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东雪山(海拔米)西南侧的姜古迪如冰川,并在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的协助下,重新量算了长江的长度,使长江全长由公里增加到公里,成为世界第三大河。
一般而言,目前,地学界对如何确定一条河流的正源(又称主源),尚存在一些分歧,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种主张:
1、“河源唯远”,以距河口最远点作为河流的发源地(源头)。即依河流长短,水流最长者为正源。
2、依河网平面图的上下游一致性。即某条源流与下游干流流向比较顺直一致,形似干流向上的自然延伸者为正源。
3、依水量之多寡,水量大者为正源。
4、依历史习惯,维持人们长期以来的普遍看法而不去轻易变更。
5、依河谷发育期的早晚,河谷形成较早者为正源。
…………
在上述几种主张中,赞同“河源唯远”的较多。事实上,世界许多河流的长度,都是以距河口最远点作为量算河长的起点。同时,也有不少河流是按照上下游的顺直一致来定正源,这通常和历史习惯一致。之所以如此,大约是因为历史上因为技术手段的限制,人们往往不易测算比较各源流的长度,而河道上下游是否顺直一致,却是比较容易观察。
现在确认的长江和雅鲁藏布江的源头大致都是以“河源唯远”为主要标准确定的。
但是,我们采访年“长江漂流”的部分勇士和科学家时,对于长江源头究竟在哪里?他们有一些不同的看法:那次科考中,“长漂”副总指挥、中国科学院成都地理所副所长唐邦兴教授率领的一支小分队考察了各拉丹东地区后,又骑马去了当曲源头,历经千辛万苦后测定:当曲河的流量为沱沱河的三倍左右,流域面积为三万一千平方公里,而沱沱河仅为一万七千平方公里……根据主导指标和综合分析相结合的原则,从河流长度对比、流域面积与流量对比,以及地理环境、江源水力补给特征等因素,当曲在其长度、流量和流域面积三个主要指标中均占有是甚至绝对优势;而沱沱河只在河流走向和海拔高度这些非主导指标上略占优势,因而长江的正源应该为当曲,而不是沱沱河。这样,如果以当曲长。13公里,沱沱河长。28公里计算,长江的长度又延伸了6。85公里。
不过,照我这个俗人来看,万里长江源头还是各拉丹东比较好,那个迷人雪峰,那圣洁冰川,那绝佳到难以言说的风景,都真是太美啦!当曲,一片沼泽,差远了。
图片说明:
cjb11在这片空旷的高寒之地,他们以最简单的生活方式生存着.
cjb12作者在各拉丹东.
cjb13a长江源头牧民的孩子。使我们惊奇的是,这两户牧民的家,就在距冈龙强马冰川几公里的地方。
Cjb4a一场大雪灾,冻死了这几户人家一半以上的牛羊。对“无人区”的这几户人家而言,牛羊对于他们,不仅仅是食物和财富。更是他们的光荣和梦想。
Cjb5这几户牧民的表情都不很生动,很难感觉到他们他们对外人是否热情,连好奇都说不上,而且一般不笑。我们想,这大约是长期在缺乏同人群交往联系的环境中生活,不需要太多的交际能力吧……
Cjb6母女.他们其实是代表着人类,对地球上最高寒的陆地,对人类所能生存的极限条件,进行着顽强的挑战.
Cjb7“无人区”里的孩子拥有世界上最纯真的眼睛和笑容。
Cjb8他们一家还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我们去看了那孩子的坟墓。坟墓顶上有一颗不小的水晶石,是他们的亲人在放牧时捡到的,也许是这孩子生前最喜爱的东西。
Cjb9长江源头牧民的孩子。他们其实是代表着人类,对地球上最高寒的陆地,对人类所能生存的极限条件,进行着顽强的挑战
Cjzk10a各拉丹东地区水草丰美,沼泽密布。
Cjzk11海拔米的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是万里长江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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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拉丹东各种景色。海拔米的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是万里长江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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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融水将汇入长江,奔向大海。
Daerjidaerji我们的向导达尔吉大哥。从年“长漂”开始,他带领很多支队伍进入了长江源头。如果没有这些当地人,外来者要到达那几条冰川几乎不可想象。他现在随妻子达娃住在唐古拉兵站旁边的道班。
29:08(视频:在三江源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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